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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請安(上) 賀樓太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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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灼用完早膳, 又洗漱完畢才不緊不慢地去給太妃請安,她到太妃院落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來了,鶯鶯燕燕地站了一群人, 讓人看得眼花。

沈灼每見一次這些鶯鶯燕燕,就忍不住腹誹姨夫一次, 他可真是好艷福。即便表兄說這些妾室也是姨母默認的,沈灼心裏還是不以為然。

姨母讓姨夫納妾, 可絕對不會讓姨夫納這麽多妾。什麽平衡後院,就是他自己喜歡罷了,幸虧表哥跟姨夫不一樣。沈灼心裏胡思亂想著,不過面上還是一絲不茍地給太妃請安。

賀樓太妃沈著臉看著她不說話, 賀樓氏也冷冷地看著她。

這架勢一看就是來者不善, 不過沈灼也不畏懼, 臉上依然帶著微微的笑容。賀樓太妃待姬妾嚴苛,眾人給她請安, 她從來不給蒲團,都是讓人直接跪在青磚地上的。

沈灼自然不會吃這種暗虧, 她早讓人帶好了墊子, 她上前膝蓋剛彎曲時, 一個小僮兒就竄上前將蒲團放在地上, 沈灼跪在蒲團上給太妃請安。

她這操作讓大家都震驚了, 賀樓太妃憤怒地瞪著沈灼,她居然敢這樣!她正要開口說話,但看到賀樓氏對她搖頭,她硬生生地咽下怒氣,侄女說得沒錯,她一個當長輩的跟小輩計較太掉身份了, 還是讓侄女去罵她,侄女是她婆婆。

賀樓氏今天早早地過來了,伺候太妃穿衣洗漱,陪著小心,好容易才讓太妃答應,今天盡量不要說話。太妃一輩子被人奉承慣了,根本不是沈灼的對手,她擔心太妃被沈灼三言兩語就忽悠得忘了正事。

賀樓氏皮笑肉不笑地對沈灼說:“這都什麽時辰了?世子夫人居然才來請安?讓我們一屋長輩等你,這是沈家的家教?”她在王府假王妃當慣了,訓斥起沈灼來也頗有幾分架勢。

沈灼也不看賀樓氏,只對太妃微微一笑:“世子昨夜同我說,大家都是辰時來給太妃請安的,我就先伺候世子用膳後再來,沒想是世子記錯了,是我們不對,太妃恕罪,明日我一定不會來晚。”

沈灼面不改色地把表哥當擋箭牌,老公是用來幹什麽的?就是擋刀用的。賀樓氏的話沈灼壓根沒動氣,狠話誰都會說,可真要當著她爹的面,就是賀樓氏的親爹親祖父都不敢對他爹說這句話,跟一個沒腦子人計較太跌份了。

賀樓氏見沈灼壓根不接自己的招數,臉色不由難看下來,她還沒被人如此忽略過,她冷笑一聲:“你娘親走得早,不懂這些規矩也是正常……”

賀樓氏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一聲呵斥聲打斷了,說話的人是梅影,她訓斥賀樓氏道:“放肆!世子夫人和太妃說話,哪裏輪得上你一婢妾屢屢插嘴!太妃慈和,不忍給你們做規矩,你們一個個倒是蹬鼻子上臉了!”

賀樓氏何曾被一個奴婢指著鼻子罵過?她不由驚呆了。

沈灼擡眉對賀樓太妃不緊不慢地說:“太妃,您是慈和人,舍不得給大家做規矩,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,偌大的王府要是誰都不講規矩,還不是亂套了?所以該嚴厲的時候還是要嚴厲的,不然就是害了大家,您說是不是?”

京城的世家夫人,十個中有九個都是沈灼現在這做派,哪怕都被人指著鼻子罵到跟前來了,還是滿臉笑容、不緊不慢地說話。沈灼之前總覺得這做派矯揉造作,可後來吃虧多了,才知道這不是矯揉做作,而是情緒管理,可以控制自己不生氣。

跟人對罵的時最不能被人帶著情緒走,同時最好能多刺激對手。她半字沒提賀樓氏,可句句針對的就是賀樓氏,賀樓太妃沈著臉說:“你一個小輩居然敢訓斥家中長輩,這是哪來的規矩?”

“訓斥長輩?”沈灼驚訝地問:“太妃您是不是誤會了?我們沈家雖不算什麽講究人家,可家中長輩也是自小給我們做規矩的?我哪裏敢對長輩無禮?”

說完沈灼低頭看了看自己,她給太妃請安後,賀樓太妃沒讓她起身,她還一直跪著,她有哪裏失禮數了?

若是換成別人,看沈灼迄今還跪著,心裏或許覺得有點不自在,畢竟心裏再怎麽想,只要不是生死仇敵,總要維護個面子情的。

可是賀樓太妃她絕非常人,她指著賀樓氏說:“你讓下人訓斥你母親,你這是哪來的規矩?”賀樓太妃說完後還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水平,沈灼一口一個規矩,她就用規矩反壓她。

她是胡族出身,本就不懂漢人那套妻妾誥命規矩。她入鎮北王府後,雖沒得寵幾天,但因家世和有兒子的關系,在王府中日子也不算難過。

等後來兒子當上世子後,先鎮北王雖未將她立為王妃,但府中下人改口稱她為王妃,先鎮北王也沒糾正。賀樓太妃理所當然地認為,生了慕洵的賀樓氏就是兒子的王妃,王妃是王爺所有孩子的母親,這她是知道的。

她是覺得漢人腦子有問題,不是一個娘腸子裏爬出來的,還非要認一個娘,可能嗎?孩子嘴上認了,心裏還能認?不過騙騙那些傻男人罷了。

胡族因男女關系混亂的緣故,還殘留母系遺風,很多人只認其母不認其父,這當然不是女人地位高的原因,而是因為很多女人都說不清肚子裏孩子父親是誰。

沈灼驀地沈下臉,“太妃,縱然您是長輩,有些話也不能亂說,我親生之母是郡夫人顧氏,我婆母是鎮北王妃,我哪來第三個母親?”她掃了一眼賀樓氏,鄙夷道:“一個婢妾還敢稱母?誰家有這樣規矩?”

賀樓氏何曾是受過這樣的羞辱?她臉色一下變了,身體晃了晃,差點沒站穩。上次王爺讓她拜見世子和世子夫人,她裝暈忽悠過去了,這次卻比上次還難堪,她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罵。

“你敢罵我母親?”慕三娘這下忍不住了,她沖了出來,惡狠狠地揚起手想扇沈灼。

可是沈灼身邊的丫鬟又不是擺設?庭葉上前一步,攔住了慕三娘,“啪!”慕三娘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庭葉的臉上。

沈灼眉頭緊蹙,以庭葉的身手完全可以制住慕三娘,她是故意為之。庭葉想做什麽,沈灼大概能猜到,她心中暗嘆,她根本不需要她們這麽做。

“放開我!”慕三娘被庭葉緊緊地抱住,氣得眼睛都紅了,她伸手去抓庭葉的臉,她十指指甲尖銳,如果真被她指甲劃到,恐怕臉都要破相了。

梅影上前捏了捏慕三娘的手,她自幼習武,雙手力氣比慕三娘不知大多少倍,慕三娘慘叫一聲,“我的手!”

“三娘!”賀樓氏大驚,她對沈灼怒道:“你居然敢對三娘動手!”

沈灼起身吩咐下人:“快去叫府裏的大夫來,三娘子的手受傷了!”

太妃房裏機靈的下人見勢態不對,忙跑出去請大夫,有些則去外院找鎮北王。鎮北王上回杖斃下人,把大家都打怕了,他們害怕世子夫人在太妃房裏出什麽問題,那樣他們恐怕一個都活不了了。

鎮北王正在堂屋裏和慕湛喝茶,今天是沈灼去給太妃請安的第一天,鎮北王早猜到今天可能不會太平,特地沒辦公務,他吩咐下人多關註太妃的院子,但請安請到叫太醫鎮北王還是沒料到。

“到底怎麽回事?”鎮北王也不急著去後院,召來下人先問明情況。聽下人說傷手的是慕三娘,鎮北王濃眉緊皺:“她?她又鬧了什麽事?”

鎮北王對女兒並不上心,在北庭慕家的女兒就是公主,從來沒聽說過公主是愁嫁的,所以他對女兒都比較放縱,不懂事,等嫁了人讓婆家教就是了。

慕三娘自以為自己是父親寵愛的女兒,實則鎮北王壓根沒在意過她,她既不是長女,又不是特別出挑,怎麽能入鎮北王的眼?

倒是這些年,鎮北王對這女兒稍稍關註些,因為她都快十五歲了還沒成親。鎮北王派人查過原因,居然是因為女兒性子太驕縱,就算是賀樓家也不怎麽願意娶她。

這讓鎮北王覺得略丟臉,他下意識地遷怒了賀樓氏,居然敢對他閨女挑三揀四?別人說他們是北庭第二,他們真以為自己是老二了?

王爺問三姑娘受傷的原因,下人不由擡頭看了世子一眼,才低聲說了賀樓氏和沈灼的爭執。

鎮北王這下徹底沈了臉,他沈吟了一會對兒子說:“我本來想等你們婚禮辦完後再讓小七管家,現在看來,王府實在不像樣子,就讓她提早管了吧。”

之前鎮北王放縱內院是想給京城一個太平,現在兒子都長大成人了,他若後院不穩,他那些兒子遲早要鬧出點事出來。

且鎮北王當下志在京城,自己那些女兒嫁人不算,還沒嫁人的,鎮北王也想選幾個資質好的,嫁到京城去。這就更需要沈灼來教了,她才能教出適合京城的貴女。

慕湛道:“她年紀小,貿然管家,恐怕壓不住。”慕湛也不是替妻子婉拒,只是想多要父親支持。

鎮北王好笑地望了兒子一眼:“有你在,還怕她壓不住人?”王府內院現在全是他安插的人手了,有誰敢給小七委屈受?

慕湛微微一笑:“我只是擔心小七。”慕湛在後院安插人手的事沒瞞著父親,他也不需要隱瞞,他又不是慕洵。

鎮北王揮手說:“內院的事以後就讓小七管了,你阿娘教了她那麽多年,她總不至於被這些事難住,以後你就專管王府的軍需了。”

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,歷來軍需都是大事,鎮北王並沒有跟旁人以為的早早地讓長子上戰場,而是讓兒子先管軍需,這麽早讓兒子上戰場做什麽?萬一他有什麽三長兩短,他將來怎麽對阿顧交代?

“是。”慕湛一口答應了,不過他想法跟父親還是有點區別的,他沒想搶軍功,但也不會一直待在幕後。

父子兩人閑聊間定下了兩件大事,而太妃後院的混亂也讓沈灼第一時間壓下去了,她讓下人扶著太妃坐下休息,又讓慕容氏帶不相幹的姬妾離開,然後再讓慕三娘的丫鬟們擡著慕三娘去廂房等大夫。

下人們本來被慕三娘和賀樓氏尖利的呼喊聲弄得心慌意亂,沈灼一條條明確的命令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指路明燈,大家下意識的按照世子夫人的要求幹活。

沈灼讓庭葉看著慕三娘和賀樓氏,她則端著參茶站在太妃面前,輕言細語的勸道:“祖母您別急,我已經讓大夫過來了,三妹一定會沒事的。”

沈灼對梅影還是挺了解的,這丫頭性子是沖動些,但不是魯莽的人,她不可能傷到三娘的。這會梅影正垂著頭跪在屋外,這是沈灼讓她去跪的。她不罰梅影,別人罰了就沒那麽輕松了。

太妃怒道:“三娘都哭了,怎麽可能沒事!來人,把那死丫頭杖斃!”

沈灼聞言沒替梅影求情,反而訓斥太妃身邊下人道:“你們不好好伺候太妃,居然還挑唆太妃如此動怒,是不是覺得我好性?”

下人面面相覷,太妃杖斃下人不是常事嗎?能有誰挑唆?

沈灼見她們不吭聲,笑容一斂,“好啊!我還在這裏,你們都敢偷懶耍滑,等我走了,也不知道你們要怎麽怠慢太妃!來人,把這些奴才都給我壓下去!”

沈灼話音一落,房裏就湧進來好些丫鬟,這些丫鬟看似年紀不大,可身手卻十分利索,一人一個將太妃屋子裏的丫鬟仆婦都壓了下去。

賀樓太妃傻眼看著沈灼,她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況?

沈灼臉上又恢覆了笑容,將手中的參茶放在太妃身旁的茶案上,“太妃喝茶,您別動氣,我替你教訓這些刁奴。”

賀樓太妃暴怒,她雖不明白沈灼代她教訓自己奴才會有什麽後果,可她本能覺得自己領地受到了冒犯,她想打翻沈灼端來的參茶,可沈灼哪裏會讓她這麽做?

庭葉上前穩穩地捧住了參茶,沈灼目光掃過房裏幾個沒押走的仆婦,“你們還不過伺候太妃?太妃年紀大了,可禁不起這麽動氣!”

仆婦們被世子夫人強硬的手段嚇得魂飛魄散,忙一擁而上,嘴裏不停嚷著太妃息怒。

鎮北王和慕湛到太妃院落時,裏面沒兩人所想的亂糟糟,下人們各司其職,只隱約聽到慕三娘淒厲哭聲:“我要殺了那個賤|婢!”

鎮北王臉都青了,他自己殺人、罵人都沒關系,可親耳聽到自己沒出嫁的女兒說這種粗魯的話,他就受不了了,這賀樓氏到底是怎麽教女兒的?

鎮北王思忖間,腳下不停地往母親房裏走去,走到房裏就見母親半躺在床上,小七正坐在她身邊,手裏還端著參茶餵她,鎮北王甚至欣慰:“母親沒有被三娘鬧到吧?”

賀樓太妃見兒子來了,眼睛一亮,正想告狀,可聽到兒子的話,她氣得差點吐血,什麽被三娘鬧到?三娘受了那麽多委屈,他都不管,他還是當爹的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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